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景家是北方的大家族，傳承歷史比大晟朝還要久。

當然這類大家族也不是一直都如日中天的，中間也經歷過幾度起落，如今有現在的地位也全靠白玉潔的曾外祖父。現如今在北狄邊境提起世家，人們第一個想起的就是景家，以及景家的三位公子。

景家歷經幾個朝代，族人鮮少入朝為官，也從不參與皇位的爭奪，又因為景家身處邊境地帶遠離京城，一直都還算相安無事，但那不代表景家子弟平庸無才。

事實上，景家如今的三位公子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，老大景旭年紀輕輕就從父親手中接管了景家龐大的產業，在經商方面是一把好手，老二景晏是北地著名的才子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，老三景晁雖然是個大老粗的性子，卻是個練武奇才。

這樣的三兄弟預示著景家至少還有幾十年榮光，再加上景家如今也算是和皇親國戚沾邊，現在北狄邊境，景家可以說是第一大家族。正所謂樹大招風，想要攀上景家的很多，景家三兄弟的婚事也遭許多人惦記。現在景家除了景旭娶了自己的青梅竹馬以外，景晏和景晁的婚事自然就更被盯得緊，於是這兄弟倆這次來京城，一是未來查看未來表妹夫的人品，二也是為了……逃避婚事。

“大哥是來考察京城商機的，大概過幾天就要走了，不過我和三弟會在京城住一些時日。”景晏簡單地敘述了一下現狀，“我爹知道皇後懷孕以後就準備往京城鋪路了，你那爹一看就是靠不住的，爹他擔心萬一皇後……總之，景家永遠都是你的依靠。”

其實景晏漏了一點沒說，他爹猜出了皇上的企圖，未來的皇帝大概就在皇後的肚子裏了，而白玉潔作為九皇子外祖家唯一的親人，到時候肩膀的擔子一定很重，更甚者九皇子能不能完好長大也是個重要問題，景家深思熟慮之下也決定來趟這渾水了。

“二表哥……”白玉潔一時思緒萬千，“難為舅舅了，其實你們不必……”

“玉兒不用多說了，景家的格局被限制太久了，這也是個突破的好時機。”景晏舉起手阻止白玉潔要說的話，“皇後現在怎麽樣，玉兒下午能帶我進宮麽？”

“二表哥想要見姑姑？”白玉潔略有些驚訝地問，畢竟自從皇後進宮以後就再沒和景家人有過聯系了。

“嗯，我爹讓我給皇後帶些話。”景晏放下茶碗，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面，看起來竟是心情良好的模樣，白玉潔正要再問什麽，景晏忽然又擡起頭。

“對了，三弟帶來的那塊玉佩有什麽問題嗎？我看你眼神不太對。”

他這一說立刻就提醒了白玉潔她險些忘記的事，她急忙從袖中摸出那塊玉佩，一臉凝重地遞給景晏。

“我也想起來了，確實得帶你們進宮一趟，這玉佩是宮裏統一式樣，所有的皇子皇女都有一塊，三表哥這塊應該是心月公主的。”

心月公主是梅昭儀的女兒，也是六皇子的姐姐。

心月公主的母親不受寵，她又不像心怡公主自幼在太後跟前長大，自然沒有驕縱的資本。雖說在宮裏也沒人會苛待一位公主，但她也確實沒享受過什麽父愛，就連她的生母梅昭儀也在有了六皇子以後就對她疏忽了起來，自此心月公主整個人都低調起來，就是白玉潔也險些都快忘記了宮裏還有這麽一位公主。

仔細想來，她上次見到這位公主已經是五六年前的事了，也不知她現在是什麽模樣。

景晏皺起眉接過玉佩。

“玉兒的意思是，三弟遇到的這件事是被人刻意安排的？”聽著確實像是別人安排好的，從那算卦的道士開始。

“這個我還說不準，進宮後我先去探探這心月公主再說。”事關溫羽，事情就肯定不像表面上那麽簡單。

雖然溫羽時至今日依舊是在一個看似不太重要的職位，但白玉潔看得清楚，自從溫羽入內閣以後，秦寬手底下的人越來越多地被拉下馬，短短幾個月時間，秦寬這首輔就幾乎是被架空了，現如今內閣已然是次輔做主。

早在三皇子被驅逐出京以後，秦寬以及其背後的勢力都悄然投靠到了四皇子，但四皇子心性還不穩定，行事出了不少簍子，再加上衛簡棠背地裏的一些小動作，楞是沒成氣候，四皇子也因此收到了皇帝的警告，從此再不敢爭權，就夾著尾巴做起了閑散皇子。

在這打擊之後，前不久查出的江南貪官案又牽扯到秦寬，皇帝勃然大怒，雖沒有免去秦寬的職位，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已經不準備再用秦寬了。

再過月餘就是三年一次的內閣更疊了，秦寬不甘心就此離開，仍舊為了能留在內閣四處奔走，竟是都求到了讓他落到這地步的溫羽跟前。

溫羽自幼修道，雖然做不到真正的清心寡欲無牽無掛，但心境確實比常人要淡漠許多，就算是面對曾經想要殺了自己和母親的親生父親，他的面色依舊很平靜，冷淡得像是面對一個陌生人。

“秦大人未免太瞧得起在下，內閣更疊這等重大事件，哪有下官一個六品輔官說話的餘地。”

是了，眼前這個，確實是陌生人。他這一生，沒有朋友，只有師父和師弟兩個親人，旁人對他來說都是生命的過客。

他這麽說，秦寬自然是不信的，他已經打聽到了，姓楊的根本就是個甩手掌櫃，所有事宜都是溫羽安排下來的，而楊次輔也在培養溫羽，並且是在皇帝的授意下——也就是說，溫羽早就內定了是下一任的首輔。

秦寬越想越氣，偏對面的年輕人卻依舊是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，看起來完全沒把他放在眼底，秦寬頓時哼了一聲，拍桌而起。

“黃口小兒！以為自己有點本事就不把前輩放在眼裏，以後有的你吃虧的時候！”

溫羽沒有說話，看著他離開的背影，眼底竟是有些無奈的神色，他搖了搖頭叫來府上的管家。

“把秦大人送來的東西送回他府上，動靜小點，盡量別讓旁人知道了。”

管家領命去忙活了，溫羽看了看眼前一口都沒動的茶，忍不住嘆了口氣。

“可惜了我的六安瓜片……”

“這個時候你竟然還幫他顧慮他的面子。”衛簡棠從會客廳的屏風後緩緩走出來，戲謔地看著溫羽，“師兄如此慈悲為懷，何時得道升天，別忘記提拔一下師弟我啊。”

“我若得道，你是那雞還是犬？”溫羽將秦寬沒動的那杯茶推到一旁，擡起頭，滿意地看著自家師弟面上一僵，他輕笑了聲。

“我不是顧慮他的面子，只是不想節外生枝。他那種人，心眼本就小，又將自己的權勢和面子看得比命還重，我毀了他的權勢也就罷了，要是再把他的面子踩在腳底，他會來報覆我的。”

聞言，衛簡棠不屑地嗤了聲。

“說得好像你給他面子就不會被報覆似的。”

“你說得也對。”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秦寬與除之而後快的人，只是……下定決定是一回事，真的讓他對自己的生父趕盡殺絕，他心底還是有些猶豫。

“其實，我娘去得早，我根本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，而且她托師父留給我的遺言裏也沒有叫我報仇，只是讓我活的開心點，而我來到京城走到這一步是因著卦象的指引。大晟氣數未盡，他這種人在朝堂上是禍害，所以我才要取而代之……不過就算我這麽說，他也不會理解吧？”

溫羽的神色很平淡，像是在思考今晚吃什麽一般，說出的話卻讓衛簡棠有些驚訝。

“你打算和他相認了？”他以為按照師兄的性子，估計等秦寬死了他也不想認的。

溫羽一時沒有回答，只低下頭看了一眼桌上茶水留下的痕跡，隨即緩緩瞇起眼。

“我把東西送回去，是一個試探，若是他就此安靜下來倒還好，若是他真的打算要我性命，那我就得跟他好好算算賬了……”

話雖然說得雲淡風輕，但是當晚就被殺手摸上門的溫羽在幾次三番險些慘死後，原本的好修養和好脾氣終於被消磨殆盡。

三日後，秦寬到底還是沒撐到內閣更疊，就提前因二十年前的殺妻棄子案被告上了朝堂，而狀告者，正是險些被殺害的他的親生兒子，如今朝中如日中天的內閣輔臣，金科狀元郎溫羽。

這一案震驚朝野，也正式結束了秦寬一手遮天把持朝政的時代，這位從寒門弟子一路位極人臣的傳奇，最終也和戲文裏的負心漢一樣，沒能得到善終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好困～～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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